貨幣“崩潰”對經濟意味著什麼？土耳其提供了一個鮮活的樣本

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算是“豁出去”了：2019年以來，為了低利率他三次解雇央行行長，在別家央行加息火熱之時，土耳其央行屢屢降息，而且一降就是100個基點，週二他還宣稱要發動一場“獨立的經濟戰爭”……

埃爾多安這一系列“奇葩”操作，不能說一點好處都沒有，他堅稱，為了刺激增長和投資，他將繼續走低利率的道路。目前包括IMF在內的預測機構預計，今年土耳其GDP將增長9%，是全球增速最快的國家之一。

不過，GDP是猛增了，但土耳其貨幣里拉也“攤上事”了。今年以來，里拉兌美元匯率已經下跌了30%以上，在上周四土耳其央行無視通脹飆升，將該國基準回購利率下調100個基點後，美元兌土耳其里拉一度突破11關口，續創歷史新高。

本週二，在埃爾多安發表激烈講話闡述他對該國經濟的願景後，里拉又下跌了15%。這不禁令分析人士懷疑，他還願意讓里拉貶值多少。

貨幣快速大幅度貶值幾乎是所有國家都不願意看到的，1997年的亞洲金融風暴就伴隨這樣的情形。

分析師警告稱，如此嚇人的匯率波動可能嚴重抑制未來的增長。他們表示，埃爾多安的做法對土耳其的金融體系和更長久的經濟發展帶來了嚴重的風險，同時也可能導致公眾不滿情緒的增長。

他們看到了以下四個主要風險點，道出了貨幣“崩潰”對經濟將意味著什麼。

1 更多土耳其儲戶會轉向美元？

法國興業銀行新興市場策略師Phoenix Kalen表示，從現在開始，我擔心的是：你想把錢留在土耳其銀行嗎？

土耳其銀行允許客戶持有外幣和里拉存款。近年來，由於高通脹和低利率侵蝕了里拉儲蓄的回報，土耳其人越來越多地選擇將資金保留為美元和歐元。目前外幣存款占該國銀行業所有存款的55%，約為2600億美元，而2018年這一比例為49%。

分析師擔心，土耳其人的美元持有量可能進一步增加，給里拉帶來更大壓力，並形成惡性循環。他們最擔心的是外資會對里拉失去信任，從而尋求撤回他們的資產，這在2018年夏季的上一次里拉危機中曾小規模發生過。

土耳其上一次發生銀行全面擠兌是在2001年，當時，政府選擇實施資本管制，比如採取措施，加大收回硬通貨的難度，儘管它此前曾堅稱不會這樣做。

2 通脹會飆升到多高？

飛漲的物價已經成為土耳其政治議程的頭等大事。根據土耳其統計局的數據，10月份的通脹率同比接近20%，食品價格同比上漲超過27%，對低收入家庭的打擊尤其嚴重。

土耳其大量依賴進口商品，尤其是能源和原材料，而里拉崩潰性貶值會迅速轉化為更高的進口成本。

據英國金融時報，諮詢公司凱投宏觀（Capital Economics）分析師Jason Tuvey 預測，土耳其通脹“可能會在未來一兩個月內升至25%至30%”。

高通脹嚴重打擊消費者信心，從而或加劇貨幣疲軟並抑制經濟增長，還可能進一步削弱公眾對埃爾多安的支持。

埃爾多安20年的統治離不開土耳其經濟的日益繁榮，但2018年危機後，反對黨在地方選舉中贏得了該國最大的兩個城市的控制權，他們希望提前舉行選舉，以便利用人們對經濟日益增長的不安情緒。

土耳其央行的淨外匯儲備所剩無幾，這意味著它通過干預來捍衛本幣的能力有限。在包括2018年在內的幾次里拉崩盤期間，土耳其最終宣佈緊急加息，阻止了里拉的下滑，遏制了失控的通脹。

但鑒於埃爾多安對央行的嚴格控制，以及他暗示將進一步降息，這次土耳其央行最終是否會採取行動存疑。

3 銀行還能繼續獲得外國資金嗎？

土耳其的銀行嚴重依賴從國外借款來為其國內貸款提供資金。儘管在過去的極端匯率壓力時期（比如2018年），外國融資仍保持彈性，但一旦外國貸款人情緒發生變化可能會給金融體系帶來壓力。

評級機構惠譽負責土耳其銀行業務的Huseyin Sevinc表示，各銀行今年已成功地將海外銀團貸款展期，它們“擁有大量的外匯流動性緩衝，可以應對約一年的短暫市場關閉”，但他警告稱，“長時間的市場關閉可能帶來重大風險。”

4 土耳其有能力償還債務嗎？

在2018年土耳其貨幣危機期間，里拉一天內下跌了18.5%，引發了投資者對土耳其經濟的廣泛擔憂，最大的擔憂之一是該國負債累累的企業部門能否償還美元和歐元計價的貸款。

根據巴克萊銀行的數據，3年過去了，儘管企業的狀況有所改善，它們的外部債務去杠杆規模已達到740億美元，但在財政部開始發行以外幣計價的地方債務後，部分外債已轉移到了政府部門。

上月，土耳其政府外幣債務達到總額的60%，大幅高於2017年的39%。這意味著隨著里拉貶值，土耳其財政部償還債務的成本變得更高。

與其他新興市場國家相比，土耳其的總體債務與GDP之比仍較低，約為GDP的40%。但分析人士表示，償債成本的上升可能限制土耳其財政空間，尤其是在選舉臨近之際，土耳其政府計畫增加選舉贈品。

埃爾多安在週二的講話中稱，土耳其已放棄旨在以高利率減緩通脹的政策，轉向優先考慮增加投資、生產、出口和創造強勁就業。在真主的幫助和人民的支持下，土耳其將從這場經濟獨立的戰爭中獲得勝利。

但，埃爾多安真的會勝利嗎？